沈逾把对方攀在木龛上的手移了下来,道:“莫要拦到行人,走吧。”
在他们说话间,周围想要投钱被挡住去路的人早已经围成一圈,见状立即纷纷涌了上去,彷佛像是急于完成某种任务般。
其实很快就能找到南之魔君的钊云赌场了,毕竟在这南界之中能够高至云天、横跨数十亩的建筑就只有那位大人的首肯了。
意想之外的没人拦截,和之前他们去拍卖行不同,这里放入通行的要求几乎没有,来者皆是客,只是进去了想要再出来,恐怕便要难上许多。
放眼出户门周围的赌客,无不赔的倾家荡产亦或是自断手足的,场面见多了不怪,唯一新奇的是即使在其中吃了大瘪,也没人敢在赌场里闹事或者赖账不给,最多是远远出了赌场口后在转角的巷口处啐上一口,然后黯然离去。
还在观察赌场时,沈逾突然觉得左手袖袍被人扯了一下,这里人多杂乱,竟然没有及时发觉到周围有人靠近的气息,低头看时,便发现一张记忆里有些熟悉的脸。
“恩人,我终于找到你了!”银辉小小的个子恰好到沈逾胸口,此时穿着赌场统一的黑色斗篷更是难以察觉。
记忆中的面孔迅速重合,再看到对方额间露出的银色短发时,那次拍卖行牢笼里被束缚的少年的身影突然显现了出来。
赌场内的一处侧室里,银辉忙碌的又是端茶又是倒水,似乎十分乐在其中,如今他早已有了自己的谋生,即在这间赌坊里帮忙干活,屋子虽然不大但也十分温馨,不用再风餐露宿了。
“恩人,没想到能够在这里又见到你,上次的事还没好好感谢,今天又在街上帮我拉住了失控的推车。”银辉拿来了两个软枕,沈逾不需要,然后又屁颠屁颠地都给赤霄诺垫背。
再度回到自己座位上时,那看向沈逾的眼神简直要冒泡泡了。
沈逾回道:“无妨,举手之劳,你也不用称呼我为‘恩人’。”
“不称呼恩人……我想想,敢问郎君名讳?”银辉脱去了厚重的外袍,只穿着一身单薄的浅灰色里衣,倒是衬的皮肤更加白净透青,坐下身盘着小腿思考道。
“鄙姓沈,你只管称呼一句‘沈大哥’就好了。”
赤霄诺轻咳了一声,饶是沈逾在某些方面情感感知不足,自己光看着也自觉有些尬,便问道:“今日我们来时便自觉此地不甚简单,你说自己如今在这赌坊谋生,当初是如何进来的?”
这倒是问到点子上了,银辉离去时虽有些银两傍身,在外却无半分名号,若是要进入响彻南界的钊云赌坊,并不是一件易事。说到这,银辉了然一笑,解释道:“那日之后,我原只在附近庄子里干些杂活,直到后面有一次,庄子里来了个大人物,我认识了一位同族的哥哥,是他介绍我来的。”
他缓缓道:“沈大哥当初也知道我身份特殊,同族之人更是稀少,许是因为惺惺相惜吧,那位哥哥也待我如手足般极好。”
能够介绍进四魔君之一的营生里,想来那位“哥哥”也不是普通人,但至此也不好再追问,赤霄诺只是站起身来靠近对话,一双赤色美眸紧紧盯着对方双眼,微笑道:“小银辉,我们可以相信你吗?”
银辉坚定道:“当然了,我这条命都是沈大哥救的,如今就是再还回去也在所不惜!”
“那倒也不用偿命。”他收了收手嘘的一吹,原先指尖跃然而动的火花瞬间消逝,方才使用的真言之火并未起效,想来此人说的都是属实,于是也不瞒着了,将二人如今所需要的事情都说了出来。
“白发的魔君……会使鸩毒……”银辉在记忆里搜索,喃喃地给出自己的答案:“蒸鱼……伯伯?”
“蒸鱼伯伯?”赤霄诺反问道。
银辉点点头,“他不喜欢别人叫他的全名,所以让小辈这么喊,”然后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,小心翼翼道:“伯伯他,是做了什么坏事吗?”
沈逾摇了摇头,抬起一只手放在他脑袋上,沉着道:“是非如何,现在并不能给出确切的答案,只是如今我们还需要找到他给我鸩毒的解药,人间有数万个无辜的人正在遭受赤鬼藤之苦。”
头顶传来一阵温暖,银辉似乎感到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力量在安抚他的内心,连灵台也清明了许多,于是道:“好,我想想怎么带你们找到他。”
魔界的休沐日约莫为人间的七十二时辰,因此过了今夜之后,南之魔君钊鸣才会乘着九龙轿到离南界数百里的虞蚺峰塔小憩一会,而东之魔君鸩红羽,也就是银辉所说的蒸鱼伯伯,前些日子来了之后就一直在这边静养,所借住的地方有着钊栾宫的阴煞结界,若非钊鸣允许,外人不得进入,除非……
蒸鱼伯伯自己出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