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见面前的少年因为疼痛只能蜷缩着身体大口喘气,药奴主蹲下身去,望着他道:“小哥不妨自己猜猜,猜不透再来和我换解药。”
猜什么猜,他的解毒之法都是靠鸩鸟一族化毒的体质,此法行不通便再无他法。
鸩红羽咬紧牙关,脸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,“解药……现在拿过来,赶紧……”
见自己受难,对方却是毫不关心道:“小哥要是跑路了怎么办,我们这一奴一主到时候可是连地儿都没处哭啊。”
由于他们所处的是一条街里人流量较为密集的街头,因此即使方才散了许多,依旧有许多过路人好奇地朝这探起脑袋,这个黑心商贾倒是无妨,自己一介魔君,哪能让人看了笑话去,于是颤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袋粉末。
“犀牛角,研磨成粉,毒酒是鸩毒所制……此法可缓解。”
药奴主接过之后还不忘审视了一眼,举手投足间都是“你确定没说谎?”,然后扶起地上的药奴,倒了一些粉末服用进去,左手运功加快药效发作。
片刻之后,怀中之人有苏醒的迹象,面色也由白慢慢红润。
解毒之法是有效的。
再扭过头时,白发少年已经勉强着撑地才不至于倒下了,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这边,骂道:“看什么看,我难不成会像你一样使诡计不成?”
“小哥这就言过了,咱这也都是正儿八经的药材。”药奴主打了个哈哈掩饰尴尬,随后起身凑到对方身边耳语了几句解毒之法,却肉眼可见鸩红羽的脸色由期待变疑惑。
药奴主继续道:“赶紧去吧,楽泸街十三号,去晚了我这可没有更好的办法救你了。”话一出口,对方就算再不信也只能去试试,于是艰难起身,狼狈地撑着身体离开。
沈逾醒来时已经是一炷香之后,目光所及是熟悉的室内陈设,这里是之前他们所居住的赌坊厢房,鸩毒解药得到后,赤霄诺就拖着他回来了。
“你醒了?要不要再喝口水。”赤霄诺还在打包着自己的行李,见榻上之人起身的动静,扭头问道,沈逾的随身物品没多少,因此想要快点跑路得提早把自己这边收拾了。
玄玉仙尊揉了揉发疼的脑袋,却发现额间一片光滑,下意识问道:“幽魄玉……”
“哦,替你收拾到桌上了,那玩意吸收了太多毒素,乍一看黑的发亮,怕不利于你身体康复,暂时先拿开了。”说着,他还走了几步拿起桌上的玉坠示意自己说的话是正确的,只不过片刻时间后,幽魄玉便已经自行净化完毕,恢复了往日通透的苍蓝色。
这便是他们此行的计划之一,利用上古神器幽魄玉净化万物的特性,由沈逾的仙人之躯为载体,自搭自唱了一出好戏。
戏演的好不好,重要的不是过程,而是结果,他们拿到了鸩毒解药,因此结果便是好的,这招是赤霄诺想出来的,因此在体面性上过于偏激了些,台下观众纷纷骂街也是正常的,这也是他如此着急收拾东西的原因。
不过方法虽理论上行得通,但也需演戏者自身素质过硬才行,譬如沈逾,虽依靠着幽魄玉净化了大多数毒素,但却也是实打实地中了两次毒,其中尤数西之魔君鸩红羽的成名技——鸩毒,尤为凶猛。
好在他及时用功法封住了心脉,这才在赤霄诺拿到解药前不至于殒命于此,否则就凭这临时搭建的戏台班子,要骗过一个用毒高手,也得是实打实地中毒才行。
整个过程中,沈逾虽然是昏迷的,但也有一些神智在,听到过二人的对话,如今回过头来,便忍不住问道:“你方才给他用的到底是什么毒?”
“这可就当真是问对人了。”赤霄诺自豪一笑,揶揄道:“还能是什么东西能赢过他,那玩意哈哈哈……根本就不是毒。”
“不是毒,那他为什么会疼痛难忍?”
红衣男子摆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,狐狸狡黠的本性此时一览无遗,拉长嗓音道:“是泻——药——啦——那玩意本来都可以当药用了,哪有那么容易被鸩羽解毒出来,除非他自个儿已经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。”
而自己所说的楽泸街十三号,其实就是茅房的地址。
一想到疼痛难忍的西之魔君兴冲冲地跑到解毒之所,抬头却发现门上大喇喇地挂着茅房二字,心里不知会作何感想。
没想到真相竟如此粗俗且简显易懂,饶是玄玉仙尊,心中喜悦与担忧之情也五味杂陈,一方面自己这边的确胜之不武,另一方面,却又不失是一种极好的解决法子。
不费一兵一卒,只不过是有些费自己罢了。
“我说你们这些仙界人士啊,都有些太自诩正派了,明明有更好的法子不用,却偏要打打杀杀,什么药不是用,泻药也能用,你看这不就……”像是怕对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,赤霄诺边擦着手里的杯子,边叽里咕噜地说了半天,解释着自己的独到见解。
他还低头看着手里呢,不知道何时沈逾已经从榻上起身了,直到一只葱白如玉的手接过了杯子,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不解地看着对方。
沈逾注视着他的目光,诚恳道:“谢谢你。”
像是怕对方还有所顾虑,随即又补充道:“我并不觉得有何不妥,若是你日后因为此事惹上了什么麻烦,你大可以上苍澜峰找我,亦或是推到玄玉仙尊名头上。”
“一切都是因我而起,不必介怀。”
这大冰块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顽固,对于某些门路倒是灵通的很,赤霄诺摸了摸鼻子,不好意思道:“你瞧你这话说的,我要是怕惹麻烦,怎么还敢跟在你身边抛头露脸。”
屋外传来了敲门声,银辉带着离别之礼在门外等候多时,二人的计划他也是知情者之一,因此早早地便挑了个合适的时间前来告别。
彼一开门,便只见堆成小山的礼品而不见其人,沈逾称得上是大病初愈不宜多劳,赤霄诺理所当然地接了过来,这才露出了一个银灰色的小脑袋,一边搬还不忘寒暄道:“你这孩子,拿这么多也不嫌累,谁教你送礼送这么齐全的。”
经过此事,他也把对方当做是真正熟知的朋友了,因此态度也转变了许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