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宇补充道:“他睡得很晚,起得很早,我们几乎没怎么跟他聊过天。那天晚上他没回宿舍,我们还以为他在教室看书忘了时间,想着他那么自律,肯定不会出事,就没多想。”
我也赶紧说:“他平时很少跟我们交流,我们都觉得他不想被打扰,所以也没敢主动问他。”
现在回想起来,我们才发现自己有多迟钝。他被锁在宿舍门外,在雪地里冻了一夜,我们居然毫无察觉;他平时的沉默寡言、情绪淡漠,我们只当是“变乖了”,却没想过他可能正承受着我们无法想象的痛苦。
后来,我们隐约听说李老师给吴帅做了心理评估,结果很不好,好像是什么人格障碍、抑郁症之类的。这个消息让我们都惊呆了。
“他看起来那么冷静,怎么会有抑郁症?”王浩不敢相信,“抑郁症不都是会哭、会难过吗?他从来都没表现出来过啊。”
“可能……他的难过和我们不一样吧?”赵宇小声说,“他不是不想求救,而是不知道怎么求救,或者觉得求救也没用?”
我想起监控里他在雪地里蜷缩的样子,心里一阵发酸。原来他的冷静不是坚强,而是绝望。他不是不需要朋友,而是已经封闭了自己,觉得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他,觉得自己能扛过所有苦难。
从那以后,班里的同学都变了。大家不再调侃他“冰山学霸”,也不再刻意疏远他。女生们会主动把笔记借给她,男生们也不再硬拉着他打球,只是偶尔会把篮球递给他,说“要不要玩一会儿?不勉强”。
有一次晚自习,他的围棋棋子掉在了地上,散了一地。以前大家可能会笑着看他捡,或者调侃他“手滑了”,但那天,几个男生不约而同地蹲下来,帮他一起捡棋子。他愣了一下,抬起头,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,然后轻轻说了句:“谢谢。”
那是他返校后,第一次对我们说“谢谢”,语气虽然依旧平淡,但我们能感觉到,那里面有一丝真实的温度。
吴晓情对他也格外照顾,会提醒他按时吃饭,会把自己的暖手宝借给她,会在他学习累的时候,悄悄递上一颗糖。我们都看得出来,吴晓情很担心他,那种担心不是普通同学间的关心,而是带着心疼和焦虑。
我们不知道吴帅的心理问题能不能治好,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变回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样子。但我们都在心里默默祈祷,希望他能早点好起来,希望他能知道,他不是一个人,班里的同学都在关心他,都愿意陪着他。
现在的教室里,吴帅依旧安静地学习,但氛围已经不一样了。没有人再觉得他是“异类”,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,小心翼翼地温暖着他,就像试图融化一块冰封已久的寒冰。我们知道,这可能需要很长时间,但我们愿意等。
我是张强,和吴帅、王鹏、刘阳住在同一个宿舍。我们三个都是原来就认识的,吴帅病愈返校后,才被安排到我们宿舍。
说实话,一开始我们都挺欢迎他的。以前的吴帅虽然调皮,但很讲义气,打球也厉害,我们都愿意和他玩。可他回来后,完全变了个人,让我们都觉得很别扭。
他太安静了。回到宿舍,他要么坐在书桌前看书,要么躺在床上看英语听力,从不和我们聊天,也不参与我们的打闹。我们聊篮球比赛,他不接话;我们说游戏攻略,他不感兴趣;我们调侃班里的趣事,他也只是淡淡地听着,没有任何反应。
时间久了,我们也就懒得主动找他说话了。宿舍里的氛围变得很奇怪,我们三个说说笑笑,他一个人沉默寡言,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。
我们甚至有点“怕”他。不是怕他欺负人,而是怕他的冷静。不管发生什么事,他都波澜不惊。有一次,王鹏不小心把他的围棋棋盘碰到地上,棋子撒了一地,王鹏吓得赶紧道歉,生怕他生气。可他只是平静地站起来,弯腰捡棋子,说“没事”,脸上没有任何情绪,既不生气,也不委屈。
那种冷静,让我们觉得很陌生,也很有距离感。
那天晚上,我们确实把他锁在门外了。不是故意的,是真的忘了。
冬天的宿舍暖气不太好,我们早早地就钻进了被窝,聊了一会儿天,就陆续睡着了。谁也没注意到吴帅还没回来。我们都以为他像平时一样,在教室看书忘了时间,可能会在教室待到宿管阿姨催,然后自己想办法回来。
我们从来没想过,他会被锁在门外,更没想过,他会在雪地里坐一夜。
第二天早上,我们看到他从外面回来,身上沾着雪花,脸色苍白,却依旧平静。我们都有点惊讶,问他“昨晚去哪儿了”,他只是说“在教室看书,回来晚了,在外面待了一会儿”。
我们当时还觉得,他也太自律了,居然能在教室待到那么晚。现在想想,那时候的他,刚在雪地里冻了一夜,手冷得像冰,心里不知道有多绝望,可他却一句话都没说,只是轻描淡写地掩饰了过去。
后来,李老师找我们谈话,调出了监控,我们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。看着监控里他蜷缩在雪地里的身影,看着雪花一点点落在他身上,我们三个都沉默了,心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。
“我们怎么能忘了他呢?”王鹏红着眼圈说,“他平时虽然不说话,但也是我们的室友啊。”
刘阳也叹了口气:“我以为他那么冷静,肯定能自己想办法回来,没想到他居然就那样坐着,不喊人、不求救。”
我心里也堵得慌。我们总觉得他“能扛过去”,总觉得他“不需要别人关心”,却从来没想过,他的冷静背后,是多么深的孤独。他不是不需要帮助,而是不知道怎么开口;他不是喜欢一个人,而是已经习惯了封闭自己。
我们忽略了他太多。忽略了他返校后苍白的脸色,忽略了他深夜里对着墙壁发呆的样子,忽略了他从不主动麻烦别人的固执,忽略了他眼神里偶尔闪过的孤独。
心理评估结果出来后,我们三个更是愧疚得不行。原来他不是“变乖了”,而是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。那些我们觉得“奇怪”的表现,都是病症的体现。
“我们是不是太冷漠了?”有一天晚上,王鹏小声问我们。
我没有说话,心里却认同他的话。我们确实很冷漠。作为室友,我们本该是最了解他、最关心他的人,可我们却因为他的“不一样”,就刻意疏远他,忽略他的需求,甚至在他陷入困境时,都没有察觉。
从那以后,我们开始试着改变。
王鹏会主动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她,虽然他很少吃,但我们还是会把最好的留给他;刘阳会在宿舍里放一些轻音乐,而不是以前的游戏音效,怕打扰到他学习;我会在睡前提醒他“早点休息,别太累了”,虽然他每次都只是点点头,但我们能感觉到,他并不反感。
有一次,宿管阿姨查寝,看到他还在看书,说了他两句“熬夜对身体不好”。我们赶紧帮他打圆场:“阿姨,他马上就睡了,最近学习任务重。”他抬起头,看了我们一眼,眼神里没有了以前的疏离,多了一丝暖意。
我们还特意找吴晓情打听,问她吴帅喜欢什么、忌讳什么,想多了解他一点。吴晓情告诉我们,他喜欢围棋和辩论赛,让我们可以从这些话题入手和他交流。
有一次,我们聊起学校即将举办的辩论赛,王鹏故意说“我们班肯定赢不了,对面班的辩手太厉害了”。没想到,吴帅居然接话了:“不一定,辩论赛靠的是逻辑和反应,不是名气。”吴帅的秘密日记
2016年10月23日星期四晴
今天阳光很好,但我感觉不到温暖。教室里很吵,同学们在讨论周末的篮球赛,我却只想一个人待着。我翻开日记本,写下了今天的感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