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放,自然能放。”
谢鹤岭此时又像是旁人口中那个宽容斯文的“谢大人”了,对着即将与人私奔的家奴,居然语气温和。
他信手将案几上的酒水拭去,看着宁臻玉骤然望向他的眼睛,慢悠悠补充:“然而宁公子欠我的,还未还上。”
宁臻玉刚缓和些的面色顿时灰败下去。
他欠谢鹤岭的实在太多,那十几年的富贵生活,以及这段时日的庇护,且不说他身无分文,便是有钱财在身,恐怕也不能让谢鹤岭满意。
他知道对方想要什么。
在谢鹤岭的目光下,宁臻玉整个人僵住,不由往后退去,谢鹤岭却忽而将手一压,正压住了他的衣袖。他便整个人一停,不能再动分毫。
他知道这是警告。这里是谢府,谢鹤岭想做什么都天经地义,甚至只要他想,以他的身手,他毫无反击之力。
宁臻玉不想惊动门外的仆从,陷入更难堪的境地,他只能停住。
谢鹤岭好整以暇,还有闲心捻子落棋,缓声道:“你真的要去?”
宁臻玉咬了咬牙,“是。”
“我倒低估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的情意了,”谢鹤岭说道,“但你真正确定,严二公子会接受你么?”
宁臻玉一顿,“你想说什么?”
谢鹤岭看他一眼,忽而抬手去碰他的脸颊,被一下避开,他也不恼,和声细气的。
“你对他满心欢喜,满腔情意,他对你的想法,你能确定么?”
宁臻玉张了张口,想说严瑭愿意救他,愿意冒险,足以见真心。可一种微妙的预感让他猜出了谢鹤岭想说什么,一时间竟无法说出口。
谢鹤岭微笑着,嘴角春风拂过似的,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:“你在我府中侍奉一个多月,人尽皆知,风言风语,他还会要你么?”
宁臻玉面色霎时一变。
“姑且算他真心救你,将来与你在一处,行事之时,会不会想到你早就被我收用过?”
这话下流至极,宁臻玉面颊涨得通红,抽出衣袖就要走,被谢鹤岭一把攥住手腕,腕子按在冰凉的棋盘上。
他挣扎不得,顾不得门外,高声道:“我没有!我和你什么都没有!”
许是他的挣扎在旁人眼里太过弱小,谢鹤岭一笑,像是喜欢极了他的怒色,嘴上却还在咄咄逼人:“是么?你确定他会相信么?”
严瑭怎会是这种人!宁臻玉怒道:“你这小人以己度人,别把人想得和你一样下流!”
谢鹤岭居然点点头,并不生气:“是了,严二公子是君子,他当然不会对你说什么难听话。”
他笑吟吟的,忽而将脸凑近了,盯着宁臻玉通红的眼睛,一字字接着道:“他嘴上自是说不介意,只是夜深人静之时,心里恐怕要翻来覆去地想象你在我床榻上的模样。”
宁臻玉浑身一震,难以言喻的屈辱感涌上心头,他再也难以忍受,扬起左手就要打一个耳光过去。
谢鹤岭却再次牢牢捏住了他的手腕,轻声笑道:“怎么,这就受不了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