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曾经为他带来过无比欢愉、也给他带来灭顶之灾的核心标记,已经彻底消失了。
抚摸过去,只能感到一片异样的平坦和肌肤下的微微硬结。那里,再也无法感受到曾经的悸动与高潮。
关于秋爽斋的看守,也渐渐松懈下来。
王夫人得知探春和宝玉都“康复”的消息——宝玉是真正伤势好转,而探春,则是那处最致命的伤口终于长合,但那种被剥夺了最敏感神经末梢的空洞感,却并未随着伤口的愈合而消失。
王夫人听了周瑞家的回报,说三姑娘身子大安了,只是精神还有些萎靡。
她心中那块巨石,似乎终于落下了一半。
只要此事不再被提起,随着时间流逝,总能够慢慢掩盖过去。
她沉吟片刻,终于下令:“既然三丫头病好了,那些人就撤了吧。总是守着,倒显得刻意,惹人闲话。”
但她又补充了一句,语气不容置疑:“跟紧些!三姑娘身子才刚好,需得仔细照看,别再出什么差错。”
这吩咐下的明白,看守是撤了,但盯梢的眼睛还在。
探春对此心知肚明。
她也不再奢求能与宝玉相见。
那份曾让她不惜飞蛾扑火的、炽热的爱恋,如今,早已被那把冰冷的银刀斩断了根茎。
剩下的,只是一份通过湘云这个唯一的渠道传递过来的、相濡以沫的、带着血腥味的悲情与慰藉。
他们之间,只剩下湘云这一条脆弱的、沉默的纽带。
湘云在这传情的过程中,心情也变得极为复杂。
她本是出于义气和同情,不忍见探春如此痛苦,也不忍见宝玉日夜忧心。
她成了他们之间唯一的光,传递着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思念与痛楚。
起初,湘云只是心疼,心疼探春的遭遇,心疼宝玉的悔恨。
然而,日日听着宝玉那些充满情意与自责的话语,看着他对探春这份即使隔着高墙与惩戒也未曾消减的牵挂……那份深沉、执拗、甚至带有自毁倾向的痴情,像无声的细雨,渐渐浸润了她的心。
她开始留意宝玉的一举一动。
他蹙眉时眼角的细纹,他微笑时嘴角的弧度,他读书时专注的侧影……那些她自幼便熟悉无比的情景,如今在她眼中,竟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、让她心悸的色彩。
她会想起小时候和宝玉一起偷酒喝,一起在园子里捉迷藏,他拉着她的手,叫她“云妹妹”……
这份悄然滋生的情愫,让湘云感到甜蜜,更感到无尽的恐慌和罪恶!
她怎么可以?!
在这种日复一日的、强烈的情感冲击之下,她心中那份对宝玉的、原本只是青梅竹马的、带着些许朦胧好感的兄妹之情,开始不受控制地,疯狂地发酵、质变。
她发现,自己看宝玉的眼神,变了。
不再是纯粹的、妹妹看兄长的眼神。
那里面,多了几分说不清、道不明的、女儿家独有的痴缠与爱慕。
她也发现,自己对宝玉的思念,也变了。
不再是几日不见的挂牵,而是一种……一种在夜深人静之时,会让她辗转反侧、心口发烫的、带着一丝苦涩的渴望。
她爱上他了。
不是“爱哥哥”的爱,而是女人对男人的,那种渴望被拥抱、被亲吻、被……被占有的爱。
可这个念头,甫一出现,便被另一个更加可怕的、血淋淋的景象,给死死地压了下去。
——探春那道狰狞的伤疤。
她害怕。她怕自己,会成为第二个探春。她怕自己这刚刚萌芽的、脆弱的爱情,也会像探春那般,最终,换来一柄冰冷的、毫不留情的刀。
于是,她只能将这份愈演愈烈的情感,死死地,锁在心底最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