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世界,从根基上,就是错误的。
基因契合度是枷锁。
抑制圈是刑具。
等级制度是屠宰场。
而他们这些被标记为“劣种”的人,连被屠杀时,都不配得到一个体面的死亡通知。
既然如此——
沈徽星在剧痛中,缓慢地、艰难地,握紧了拳头。
指甲陷入掌心,带来细微的刺痛。但这刺痛让她清醒。
她要活下去。
她要带着顾白飞活下去。
她要离开这个地狱。
然后——
改变一切。
这个念头如同火种,在她濒临熄灭的意识中点燃。微弱,但顽强。
她开始尝试移动。先从手指开始,一根,两根……然后是小臂,手肘。每一个动作都带来撕裂般的痛,但她强迫自己继续。
她不能死在这里。顾白飞也不能。
她花了整整二十分钟,才勉强撑起上半身,爬到顾白飞身边。他的呼吸依然微弱,但至少稳定。沈徽星检查了他的伤口——后背的撕裂伤很深,失血严重,但幸运的是没有伤及脊柱。她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衣摆,用最后一点力气,笨拙地包扎。
然后,她望向被洗劫一空的“象牙塔”。
家没了。物资没了。连图纸都被抢走了。
但她的大脑还记得。
每一个能量回路图,每一个机械结构,每一个她亲手刻在墙上的公式和推演——全部烙印在她的记忆里。那些被抢走的,只是物理载体。真正的知识,在她脑中。
而那种觉醒的、近乎神迹的感知能力……也在她体内,尽管现在沉寂如死火山。
够了。
沈徽星低下头,看着昏迷的顾白飞,又看了看自己染血的手。
“我们会活下去。”她低声说,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,“然后……我们会回来。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。”
“然后,改变这个世界。”
暗红色的天空下,废墟之中,浑身是血的十岁女孩跪在地上,对着昏迷的同伴,也对着这个残酷的世界,许下了誓言。
风卷起血腥与铁锈,呼啸而过。
兽潮仍在继续。
但在这个被遗忘的角落,一颗远比星兽更危险、更不可预测的种子,已经破开腐土,露出了它第一片染血的嫩芽。
沈徽星最后看了一眼被洗劫的家,然后拖起顾白飞,朝着垃圾场更深处、更隐蔽的一个备用藏身处——一个他们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、埋在巨型反应堆残骸下的密室——缓缓挪去。
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。
但她没有停下。
黑夜还长,但黎明终会到来。
而到那时,她会准备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