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港区的第四天清晨，沈徽星和顾白飞站在“火花旅馆”三楼那扇金属网格封住的窗前，看着灰白色的天光渗进肮脏的巷子。楼下传来早市的嘈杂——卖合成糊粥的摊贩在吆喝，帮派喽啰挨家挨户收“保护费”的砸门声，还有远处工厂区蒸汽阀释放的嘶鸣。
他们只剩最后半管营养剂了。
“分着吃，还能撑一天。”顾白飞把凝胶状的液体分成两等份，递给沈徽星一半。他的薄荷绿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青黑，后背的伤口在愈合，但动作时仍会牵出细微的僵硬。
沈徽星接过，没有立刻吃。她看着手里那点可怜的食粮，又望向窗外：“今天必须找到工作。或者……至少找到能换食物的东西。”
在旧港区，没有信用点或货物交换，D级居民只有三条路：饿死，加入帮派干脏活，或者去南城最底层的“血汗工坊”出卖体力——后两者本质上都是慢性自杀。
两人把最后一点营养剂咽下，收拾好仅有的物品，离开了旅馆。
白天旧港区的街道比夜晚更加拥挤混乱。污水横流的巷子里挤满了摆摊的小贩，售卖着各种可疑商品：从垃圾堆翻修过的电子零件，到标签模糊的过期药品，甚至还有装在脏兮兮罐子里的、据说能“暂时屏蔽抑制圈信号”的黑色药膏。
沈徽星和顾白飞在人群中穿行，目光扫过每一家店铺门口张贴的招工告示。
“矿渣处理厂招工，日结，管一顿饭。”——告示旁站着个缺了两颗门牙的监工，正用鞭子抽打一个动作稍慢的工人。工作环境肉眼可见的致命：没有防护装备，赤手处理带有辐射的工业废渣。
“地下斗兽场需要清洁工，时薪2信用点。”——所谓的“清洁工”，实则是等斗兽结束后进去拖出残破的尸体和内脏。招工的是个独眼女人，她上下打量着两个孩子，咧嘴笑了：“细皮嫩肉的，要不要试试当‘诱饵’？一场给你50点。”
沈徽星摇头，拉着顾白飞快步离开。
“老瘸子修理铺招收学徒，包吃住。”——这看起来最像正经工作。他们走进那间堆满破烂机械的小店，一个装着机械义腿的老人正用焊枪修补一口锅。
“会认零件吗？”老人头也不抬。
“会。”沈徽星说，“能看懂基础电路图，会使用万用表，拆过三种型号的民用反应堆。”
老人这才抬眼，浑浊的眼睛扫过他们脖颈上的抑制圈：“D级？野外来的？”
“北边矿区。”
“哼。”老人嗤笑一声，指了指墙角一堆生锈的零件，“把里面还能用的传感器挑出来，按型号分类。做得好，中午给碗糊粥。”
两人开始工作。沈徽星的感知能力在专注时偶尔会闪现——她能“感觉”到哪些零件内部已经彻底损坏，哪些只是表面锈蚀。她和顾白飞配合，效率极高，不到一小时就完成了那堆零件。
老人检查时，眼中掠过一丝惊讶，但很快被贪婪掩盖：“还行。不过学徒期三个月没工钱，只管吃住。每天工作十二小时，周末无休。干不干？”
沈徽星和顾白飞对视一眼。这条件苛刻得近乎奴隶，但在旧港区，这已经是“机会”了。
“我们……”
话未说完，店铺后门被粗暴踢开。三个彪形大汉闯进来，为首的是个脸上有刀疤的光头，脖子上戴着粗金链——典型的帮派分子。
“老瘸子，这个月的‘街道维护费’该交了。”刀疤脸用金属棍敲打着柜台。
老人的脸色瞬间煞白：“大、大哥，这个月生意实在不好……”
“少废话！”刀疤脸一脚踹翻零件架，“200信用点，或者等值的货。拿不出来，你这铺子就别开了。”
老人的目光突然转向沈徽星和顾白飞，眼中闪过狠色：“这两个！他们是我新买的学徒，抵债！身体健全，脑子也好使，至少值300点！”
沈徽星和顾白飞瞬间后撤，但店铺前后门都被堵住了。
刀疤脸打量着他们，露出不怀好意的笑：“年纪是小了点，但模样不错。黑市上有些客人就喜欢嫩的……行，算你150点。剩下的50点下个月补上。”
“成交！”老人迫不及待。
顾白飞的手已经摸向腰后——那里藏着他自制的电击器，虽然简陋，但足够放倒一个成年人。沈徽星也绷紧身体，大脑快速计算着逃脱路线。
就在冲突一触即发时，一个平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：
“我出300点。买他们。”
所有人都转头。
门口站着一个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