桌上的金樽被摔在地,刚好滚到沉颜的脚边,沉颜俯下身将其拾起,恭敬地呈回原位。
“缇布沉颜是本王的女儿,还轮不着别人指指点点。蔚犁大人家中妻妾无数,怎么还管上别人的私事了?今日本是秋暹,王后又逝世不久,不宜生出不快,本王便饶你这一次。”
楼兰王脾性向来喜怒无常,本以为年岁大了会沉稳些,未曾想却是同他的样貌般万年不变,说暴躁便不加掩饰。蔚犁大人杵在那里,一言不发,待旁人出言将此事岔过去,方垂着头坐了回去。
姜柒雪见沉颜露出个得意的笑容,她的眉目本就与楼兰王相似,这样一笑,父女二人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既有血脉相连,又同仇敌忾。
姜柒雪自小虽深受宠爱,可若是敢在在宫中养面首,父王还不得将她腿给打断,遑论动手杀人。
楚漠从友人口中得知,楼兰王当初是以故意害人的罪名将贵妃处死的,在那以后便对贵妃唯一的女儿缇布沉颜格外冷淡。多年后女儿长大成人,不知是样貌性情与他太像还是怎么,总之楼兰王又开始顾及起这个二公主来。
对女子而言贞洁名声本该重于性命,然缇布沉颜年仅十六岁便养了近十个面首,甚至可能在没毁婚约前就肆无忌惮了。对此楼兰王视若无睹,更是封住了悠悠众口。
人终归是矛盾的,本以为战功累累暴虐成性的楼兰王很难有弱点,没想到这弱点不仅简单,更是摆在了明面上。
宴饮过后,两侧的侍卫为席间众人备好弓箭。楼兰的武臣自然挥洒自如,谁料文臣也精通于此,就连几位大臣的夫人都翻身上马,身姿潇洒自如。
“靖国七皇子自数月前与我楼兰一战,骁勇之名传遍了整个王宫。不知这次可让本王见识一下?”
楼兰王这些日第一次主动与他相谈,果然还是对战败一事念念不忘。楚漠装的甚是谦虚有礼,“本就是个误会而已,王上不必放心上,在您面前我怎敢妄自菲薄?”
楼兰王朝着他走近些,嘴角勾起个讥讽的笑容,与缇布沉颜如出一辙。
“倒是长了幅好嘴皮子,只可惜真正的天潢贵胄怎会如此低声下气的奉承人?想来七殿下自小过的定是不如意,养了这么个不该有的习惯。”
他以为这样说会让楚漠下不来台,谁料此人早已修成副难以匹敌的厚脸皮,面上并未露出任何不满,依旧一副清俊老实的模样。
“七皇子妃可参与过这种场合?听闻你们靖国的女人连马都不会骑,怕是连弓也拉不开罢。”
姜柒雪的确不懂围猎,却也不愿就这样被人看轻,遂笑着道:“我虽没参与过围猎,对马术也算是熟悉,王上如此看重秋暹,我自然要参与,不能让您失望。”
姜柒雪自小什么东西都要学一学,一旦腻了又会无情的放下,因而在旁的公主还在学些喜爱的精美手艺时,她把马术学的磕磕绊绊,结果到最后也只会慢速骑马。
猎场在山上,这山间枫叶大片,且险峻陡峭,楼兰人喜好这些刺激的地方,因而楼兰王特地选址此处。楚漠担心姜柒雪出事,遂亦步亦趋的跟着。
前面的马都跑远了,就剩他们还在慢慢悠悠的挪,楚漠也没打算在这场围猎中抓到多好的猎物,他毕竟是靖国使臣,不好出风头。
“你不无聊么?”姜柒雪在马背上坐的腰都有点疼了,木着脸问。
楚漠看着她的表情,觉得颇有趣,“是你无聊了吧?”
前面忽然有只山鸡撅着屁股往这边跑,见了他们俩也不跑,横冲直撞的扑过来。
姜柒雪安详的坐在马背上,楚漠也不知是怎么想到,指着那山鸡道:“瞧见没有,连山鸡都不怕你。”
这山里猎物多,山鸡这种随处可见的谁也看不上,楚漠拉起弓,轻飘飘的射了过去。
这箭一击即中,姜柒雪骑着马过去,想把山鸡捡起来,却听不远处有人怒喝一声。
“本公主的猎物你们也敢抢?”
缇布沉颜在进猎场前特意换了身衣裳,头上那些装饰品摘下来,一头黑发梳成了个髻,罕见的素净。她素来不喜旁人在她面前出风头,不论男女。
她幼时很擅长骑马射箭,这两项技能是父王教她的,后来因为荒废,马也骑不稳,箭也射不准,逐渐在围猎或是宴射时落了下风。如今好不容易逮着只山鸡,还被人抢了去。
楚漠骑着马到姜柒雪身侧,向沉颜行了个虚礼,“公主若喜欢,尽管拿去。”
沉颜嗤笑道:“本公主会要你一只山鸡不成?”
楚漠挑了下眉,和姜柒雪二人继续往前行,他让姜柒雪走前面,自己则偏后一些。
未等他们走几步,一把箭直奔姜柒雪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