忘月仰头望了一眼墨黑的夜空,长出一口气。
你对我的考验,还没有结束吗,命运?
海嘲坐在自家海燃园的庭院里,边喝老管家全叔替他们冲的雨前龙井,边和三个兄弟聊天。
以前他和三哥、小五,常年在荷兰陪父亲,家里的一干生意,都交到二哥和小七手里。现在小七受了伤,虽则救回来了,但身体大不如前,一日里,倒有大半天,是躺在**的。眼下,他们们置了一张软榻,把小七抬到秋高气爽,艳阳高照的庭园里,放在树叶渐黄的悬铃木下,叫他晒晒太阳,吸收点日月精华之气。另支起一张小圆桌,放上茶点,几兄弟闲坐小叙。
海嘲在家中行四,因为没有重大责任要他肩负,所以性格比较随意,大开大阖。任三、任五亦都是粗枝大叶型格的男子,也不是不明敏,只是非到必要,不会把这份明敏的心思和脑筋拿出来用罢了。
然则任七不一样,任七是整个海燃园的总管事,二哥任海啸出门度蜜月期间,把所有的职责都交在了他的手里。
任七注意到四哥指关节处的淡淡淤痕和些少擦伤。
任七是知道自己的这几个兄长的,他们和他,几乎是同一时间被父亲收养,带回家里来的。四哥初始性格乖戾,好逞凶斗狠,和家里的兄弟们都打过架。后来有一天,父亲把四哥找去,两人关在书房里整整一个下午,等到父亲把四哥从书房里放出来时,四哥眼里的暴戾之气,已经散去七八分。
任七不知道父亲对四哥说了什么,可是自那以后,四哥就很少再寻衅滋事。
这些年过去,任七除了在道场看见四哥和任氏子弟切磋以外,已经很少看见四哥海嘲跟外人动手。
所以,今天海嘲手上的淤伤,就很令任七觉得蹊跷了。
“四哥,你的手不要紧罢?”任七躺在软榻上,饮了一口茶,状似不经意地问,“要不要搽点行血化淤的药?”
海嘲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,耸肩。
“不要紧,一点擦伤而已。”
“哦——哦,小四和人打架了啊……”任三很有点惟恐天下不乱的味道,“是谁这么大本事,把我们家小四这个已经学会隐忍的斗战胜佛的暴力欲望给挑起来了?”
“是啊,是啊,四哥这些年,除非极端危险和特殊情况,决不动手的。”任五点头附和,也很好奇海嘲只不过和朋友出去叙旧一晚,怎么回来手上就多了些淤痕呢?
海嘲看见三个人六只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,无奈地摇头,被自家兄弟盯上,他很难打太极拳混过去了啊。
小七中了神经性毒剂的毒,医生一度宣布他余生都将在**度过,没想到眼睛竟然还这样尖,真不是件好事。
海嘲瞪了任七一眼,看见便看见,干什么还要说出来?
我关心你嘛,四哥。任七眼里浮上浅浅温和的笑意。
海嘲垮下肩膀,好罢,横竖今天是逃不过三堂会审的下场了。
海嘲大口灌了一杯茶下肚,把事情如此这般地讲了一遍。
“嘿嘿,小四,英雄救美,那位白衣女郎想必一定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罢?”任三比较感兴趣的是海嘲搭救的那位姑娘。
“三哥,现在‘闭月羞花沉鱼落雁’这八字,都是用来形容丑女人的。”任五在时尚行业混迹多年,很是知道眼下小女生们嘴里的新名词。
“那你说应该怎样形容美人?”任三高头大马,性格十分奔放,顶爱轧闹猛。
眼看便要走题,任七只能轻咳一声,提醒两位哥哥,现在不是讨论美人的时候。
“四哥,即使那家伙调戏骚扰妇女,你这样打人家一顿,难免会惹来麻烦。”
“我们任家从来不怕麻烦。”任三很豪迈地大声声援海嘲。
任七冷冷瞥了自己的三哥一眼,这个三哥,和某人一样,惟恐天下不乱。
只是,那人,如今,已经不在了罢?
任七的眼,黯了下去。
海嘲回想了一下,笑了笑。
“那女的长什么样子,我根本没仔细看,总之是一副良家妇女的感觉,我只顾着寻那个倒霉鬼的晦气了。再说,我是在东堂的地盘上,得了简大律师的许可,方才动的手,那家伙要找麻烦,也是先上东堂去找麻烦才对。”
海嘲记得自己根本没有报上任家的旗号。
“哈!简恩那厮,狡猾得跟狐狸精似的,不比东朕……才不会吃亏。”任三猛地,意识到了什么,挥手,算是结束这个话题。
任七却笑了。他们避讳着他,绝口不提东朕,有什么用呢?
他日思夜想,魂牵梦绕,一刻不曾或忘。
“既然四哥这样急公好义,爱打抱不平,可见是很有爱心的。我这里有一张珍爱基金会慈善义卖活动的邀请函,就麻烦四哥你跑一趟了。”
“为什么是我?”海嘲举手反对,“我已经连看两个礼拜的企划书和报表了,你怎么不叫三哥或者小五去?”
躺在软榻上的任七笑得更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