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?她要和我离婚?她自己不跟我说,倒要叫一个不相干的人来跟我说,嗯?你算什么东西?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论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凑热闹!”男人脸上有压抑的暴怒颜色。“雁舫,你给我出来!你给我把话说清楚!离婚,嗳?”
男人出其不意地举手捶在一旁的门上。
木制的门扇已经有些动摇,门后有惊惧战栗的抽气声。
“侯先生,我是您妻子许女士指定的律师,沈忘月,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。根据我国婚姻法,第三十二条第二点,实施家庭暴力或虐待、遗弃家庭成员的,男女一方要求离婚的,可由有关部门进行调解或直接向人民法院提出离婚诉讼。人民法院审理离婚案件,应当进行调解,调解无效,应准予离婚,
“我相信侯先生应该很清楚,这意味着什么。”忘月清晰的,有条不紊的,一一列举法律条文。
“沈小姐,讲话要有根据。你是说,我对我妻子实施家庭暴力,是吗?你有什么证据?当律师难道就能血口喷人了吗?”男人冷哼了一声,“雁舫,你倒是站出来说一句话啊,我几时对你使用过暴力?”
“我们有医院开具的验伤报告和照片,还向警方备案,许雁舫女士曾经遭到侯先生毒打。还有——”忘月伸手,指了指走廊天花板上雕饰精美的木制房梁,“这里有独立于保全系统之外的监控设备,二十四小时运转,您刚才的精彩表演,都被拍了下来,必要的时候,可以成为呈堂证供。这对您十分不利,想必您也清楚。”
男人眼底暴戾之色骤长。
“我只是生气,你们把我的妻子藏起来,但是我到这里来,没动过她一跟寒毛。你没有证据证明她身上的伤是我造成的。”
“无论如何,许雁舫女士要求与您离婚,放弃婚后的共同财产,只要属于她婚前的财产。以上所有要求,都会在稍后以书面形式告知您。”
男人看了看守在忘月身旁的海嘲和白经理,忖度了一下眼前的形式,心知是讨不着半点便宜的。正犹豫着要怎样不落痕迹地退场,手机却先一步响了。
男人取出电话,修长干净,完全看不出会使用暴力的手按下通话键接听。
“继祖,你给我回来!别在外头给我们侯家丢人现眼!”电话里,清晰地传来老年人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。
男人脸上有忿忿之色,却没有回嘴。
挂上电话,男人看着忘月。
“沈忘月,是吗?很好,我绝对不会让你们拆散我和我妻子的婚姻的,绝对不会!”
说完,甩袖而去。
忘月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,才蓦然软下身形,靠在走廊的栏杆上。
“雁舫,没事了,你出来吧。”忘月轻轻地,对着紧闭的门内说。
隔了许久,门才开了,在一位中年心理辅导员的搀扶下,已经泪流满面,惊恐不已的雁舫走了出来。
看见忘月,雁舫扑进忘月怀里,刚才一直压抑的低泣,瞬间衍变成号啕大哭。
忘月只是紧紧抱着雁舫,什么话也不说,低垂的眼帘下也有晶莹的水光。
是他们太低估侯继祖,以为这里足够安全,想不到,让雁舫受惊了。
“现在这里不宜久留,有什么事,还是另找个地方说罢。”海嘲皱了皱眉,忘月的工作,原来竟这样危险。“如果信得过任氏,我可以提供一处安全绝对无虞的地方,安排这位小姐暂时住下。那里不但有电子保全系统,还有保卫人员,出入都必须登记验证。这位小姐可以列一份禁止访问名单,这样任何未经人本人许可的访客,都无法踏进那里一步。”
忘月抬起眼帘,看向海嘲。
这个男人,什么也不问,就向他们提供了这样的一个去处,几乎是雪中送炭了。
“沈小姐,任先生说得没错,在许女士的问题彻底得到解决之前,她的人身安全的确需要专业人士的保护。”白经理附和道。基金会的能力毕竟有限,不似任氏那样专业全面。且,这位任先生,虽然面相看起来有些凶狠,人却似乎不坏。
忘月稍做考虑,就点头同意。
“谢谢你,任先生。”
“不用谢,请你们随我来。”
忘月一行在海嘲的带领下,来到任氏保全名下的一处产业。
安置好雁舫,忘月叫陪同来的保安经理和心理辅导员都先回家。
“辛苦你们了,这里余下的事,就交给我罢。”忘月温和地说。
白经理和辅导员看出忘月淡淡笑容里的坚持,所以并不同忘月客套,一同离去。
偌大安静的整层公寓里,只留下海嘲和忘月,还有埋坐在沙发里,哭泣得不停打嗝的雁舫。
“任先生,我先带雁舫去休息。”忘月扶起雁舫,对依靠在落地窗前的海嘲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