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的没事,我在杭州都待了这么久了,若是有事,早就出现意外了。”
“不用再说了,就这么定了。”
“算了,随便你。”美仁将脸埋在他胸前,深深地闭起了眼。如今她已经离开那个地方了,从两年前的那一天开始,那里的事都与她无关了,她只要找到明经堂问清当年的事,还娘亲一个清白就好了,其他的她什么也不要去管。
“美仁,还记得‘步摇金镶羞蛾敛,染云腻鬟妆新颜。绣罗斜遮启檀点,纤手时掩笑拈靥’吗?”他在试探。
“改天重给我写一张吧,上次你写的,我在太阳下照着刺绣,但是后来被风吹走了,不知被吹哪儿去了,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。本来想和你说的,可是景璇接着就病了,一直没找到机会。”
“嗯。”她的话让他不知不觉中松了一口气,但愿一切正如她所说,“美仁,今日你在景璇房中见到的事,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……”不知为何,他忍不住对她解释。
“嗯?”她不解地抬首望他。
“算了,没事了。”或许是他多心了,或许她根本就没见着。
美仁嘴角弯了弯,再度将脸埋在他的胸前,轻喃:“抱紧我。”
依言,景升收拢了双臂,将她紧紧地抱在怀内,轻道:“睡吧。”
一觉醒来,美仁见着景升已不在身旁,抬眼望到窗外天还是黑漆漆的一片,这会儿他会上哪儿去呢?
以往她都会在鸡鸣时分醒来,偷偷地溜走,回到自己的屋里。如今却换成他不在身边,她心中一阵失落。
他究竟上哪儿去了?
她急忙起身,披上那身被他撕坏的衣衫,出了屋子,才瞧见远远的右方一片灯火辉煌,好像还有哭声传来,当下她的心一沉,那方向是景璇的屋子。
莫非景璇她……
正如她所想,景璇死了。
在他与她温存的时候死了。
景升失言了,他并没有做到如他所说的那样,陪着景璇走完人生最后的时日。
景璇的后事一切从简。
当美仁看着景璇一脸平静地躺在棺材里,心中竟然涌出一股悲凉。这里躺着的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的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,也是她唯一的妹妹。景璇病着的时候,对她恶言相向,她恨不得景璇死去,但如今景璇真的死了,看着她的尸身,为何她还会感到一阵莫名的难过呢?她们两人之间,从未享受过一日的亲情,就像她与怡素一样,究竟是她们的不对,还是她做人太失败了呢?
燃了香,给她拜了拜,似乎这是她唯一能够做的。
景升守在灵堂三天三夜,最终他决定将她的骨灰带回永安,葬在景轩的墓旁。直到动身去永安的那日,他都没再和美仁说过一句话。不过是那一夜,变化却是这样大,这让美仁想到形容成亲后寻常夫妻的“相敬如宾”四个字,景璇这一去,两人便成了“相见如冰”。
她在心中嗤笑自己,居然会想到“相敬如宾”这四个字,她是撞邪了吗?
美仁问他,是否需要她一同去永安,而他只是给了她淡淡的两个字“不用”,便抱着景璇的骨灰坛上了马车。
算了,不去也罢,她想景璇也不会乐意她送她的,或许景璇只想他一人陪着她,就这样吧,毕竟她还不姓明。
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,美仁的内心不禁泛起了一阵恐慌,她追着马车跑了几步,却又硬生生地忍住。
不知从何时开始,她好像特别不喜欢看到景升离去的身影……
景升一去便是好几日,今日是景璇的头七,可美仁还是没有等到他回来。
望着清风,手指轻拨,美仁又想到了他,那日琴弦断了之后,她便跑出去借酒消愁,琴弦并不是她送去修的,后来还是侍书告诉她,是他送去修的,似乎每一次断了的弦,都是他送去修。
悠扬舒缓的曲子,并没有让她的心清静下来,反而让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大,他是不是就这样丢下她了?
打开手中的黑檀木盒,她拿起那对磨喝乐,手指轻轻摩挲着那个男娃娃,喃喃自语:“你若再不回来,我便离开这里,永永远远地离开这里,离开你,让你再也找不到我……”
蓦地,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她日夜思念的声音自身后传来:“怕是你难如愿了!”
美仁急转过头,难以置信,那个她想了整整七日的男人回来了,手指尖隐隐作痛,她强扯了扯嘴角,掩饰着内心的欣喜,嘴硬地回道:“你回来得还真是适时。”
景升绕至她的身前,静静地看着她,道:“不过,圣旨一到,也要回京了。”
回京?
美仁全身一僵,捧着盒子的双手紧抠了起来。他才回来,就又要走了。她想到景璇曾经对她说的话,他是皇命在身的人。她又要一个人了,又要孤独了,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,他若是走了,只留她一人在杭州,她要怎么办?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她了,她该怎么办?
所有的惶恐与不安全数涌上心头,她激动地跳了起来,拉着景升的衣襟尖声道:“你答应过我,无论怎样,这一生一世都会对我不离不弃的。可你呢?一去就是这么多天,才回来,就和我说圣旨到了,你要回京?为何你们男人说话总是不算话,都是骗子!”
她推开他,转身就要离开,忽地,身体被景升紧紧地拥在怀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