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道另一边的树林中,立着岳飞等人的数十随从,此刻见主人出来,忙牵着坐骑迎上。
岳飞摆摆手,迈步向着汴京城走去。
见岳飞不肯骑马,众人也只好步行着跟在后面。
众人走着、走着,渐渐走近了高大的汴京城墙。
岳飞陡然停下脚步,望着高大的城墙,一动也不动。
“岳大哥,你怎么啦?”徐庆惊骇地发现,岳飞眼中竟然满是泪水。
“宗大人为了这座汴京城,为了大宋江山,活活累死了。可是……可是他尸骨未寒,就……就……”岳飞心中有千言万语,却又无法说出。
“统制大人,情势如此,我们须得有所准备。”黄纵走过岳飞,低声说道。
岳飞强行忍住满腔的悲愤,点了点头。
“宗大人对统制大人极为看重,当初让我去寻统制大人,曾说——千军易得,一将难求。如今杜充倒行逆施,迟早会对统制大人不利,统制大人可否移营城外,以防万一。”黄纵说道。
“不!”岳飞摇了摇头,“此时人心浮动,军中将官个个思去,我必须坚守城中,使官军不致生出大乱。不过,杜充如此昏暴,金军探马定会得知。金虏对汴京城一直有着夺取之心,必会趁乱来攻,我们不能不多加防备。”
“岳将军有什么打算?”黄纵问。
“军械之物,必须齐备。营中老幼之人,须先行遣散。粮草等物,也要尽量多藏。城上矢石檑木,尤须多备。还要训练一批敢死勇士,以备突袭敌军。”岳飞说道。
“军中士卒,也要多招。到时金虏来攻,指望杜充那帮人坚守,恐怕不行。以属下看来,这汴京城能否坚守下来,全靠岳统制大人了。”黄纵说道。
“这……”岳飞不觉犹疑起来。以军律论,他身为留守司统制官,并无招兵之权。
“事急从权,古今通例。”黄纵又说道。
“为了大宋,我必须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!”岳飞下定了决心,“黄先生,这招兵之事,就交给你了。这件事你加紧去办,只是休要声张。”
“是!”黄纵兴奋地答应了一声。
“岳大哥,招兵吃粮,须多备银钱。眼前留守府拨给的银钱十分有限,将来兵多之后,如何应付?”王贵问。
“这倒是个麻烦事,得想想办法才行。”岳飞思索着说道。
“小弟倒有个办法。”王贵说道。
“什么办法?”岳飞忙问道。
“如今兵乱,商路断绝,各处货物奇缺。汴京城中许多商户都急欲贩货取利,然慑于战乱又不敢行动。岳大哥若能派些精锐士卒保护商人贩货,必能得些利息钱,以此养兵足矣。”王贵说道。
“好!”岳飞赞了一声,“从前宗大人也曾鼓励兵卒保护商人贩货,以平抑市场物价。只是商人们对宗大人似乎并不领情,都拒绝请兵卒保护,这却不知是何缘故。”
王贵苦笑了一下道:“这是兵卒不守军纪的缘故。保护行商的兵卒见商家赚了钱,无不眼红,轻者向商家大肆勒索,重者甚至谋财害命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岳飞想了一下道,“这般说来,我们又如何能去保护商人,挣得利息钱呢?”
“这倒不难。”王贵兴奋地说道,“岳将军治军最严,营中兵卒个个遵守纪律,与他军大不相同。许多商人都看中了这一点,纷纷向我请求保护之事呢。”
“向你请求?”黄纵疑惑地望着王贵问。
王贵有些尴尬地一笑道:“我生在商家,汴京城中商人多有相识者。众人闻我在岳大哥营中,这才前来相求。”
“你与商人相熟,这派兵卒保护行商之事,就交给你了。”岳飞望着王贵说道。
“得令!”王贵响亮地应了一声。
“统制大人!”一直沉默着的姚敬忽然喊了一声。自从到了汴京军营中,姚敬就一直称呼着岳飞的官衔。开始岳飞听着十分别扭,久而久之,也就习惯了。
“五舅,你有什么事吗?”岳飞问。
“统制大人不想念留在相州的老母吗?”姚敬带着怒意问道。他每天和岳飞在一起,听到的都是军国大事,却很少听到岳飞提起家中之事。岳飞听着,默然无语,露出无法掩饰的忧虑神情。
“相州地界,常为金虏袭扰,统制大人难道不担心家人的安危吗?”见岳飞不回答,姚敬更怒。
“唉!我又何尝不想念老母,不记挂着家人的安危呢。”岳飞叹了一口气。“那你为何不将老母和家人接到汴京城来?”姚敬质问道。
“自古家国难以兼顾,忠孝难以两全。”岳飞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