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未停稳,为首那人已翻身跃下,龙行虎步而来。
李安世目光如电,在来人身上一扫,心中不由一沉。
但见这两人装束统一,佩刀制式非凡,绝非寻常江湖人物。
观其气度,倒似朝廷豢养的鹰犬。
他心念电转,面上却不露分毫,反而冷哼一声,扬声道:“来者何人?可知本官正在此处缉拿要犯?”说话间侧身半步,身后数十名甲士会意,齐刷刷向前逼近,刀枪映着火光,森森寒气迫人眉睫。
“识相的快快退去,休要自误!”
李嶷面色不变,从怀中取出一块黑底金字的腰牌,高高举起:“秘靖司南路提举李嶷,奉天子密旨,巡察四方!”
火光映照下,腰牌上的金字熠熠生辉,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李安世脸色骤变,瞳孔猛地一缩。
秘靖司!
这三个字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。
他虽是地方守备营都统,但也知道这个直属天子的机构意味着什么。
他脸上的傲气瞬间收敛了几分,但仍强撑着道:“原来是李提举大驾光临。只是本官奉旨缉拿钦犯,不知李提举深夜至此,有何见教?”
“郭大侠。”
李嶷并未理会李安世,转向郭靖,抱拳行礼,语气恭敬。郭靖微微一怔,随即回礼:“李提举。”
李嶷点了点头,这才转回身,目光冷冷地看向李安世:“李都统刚才说什么?奉旨缉拿钦犯?”
他上前一步,声音愈发森冷:“敢问李都统,郭大人犯了何罪?哪条律法?哪道圣旨?”
李安世被他连珠发问,一时语塞,强自辩道:“那黄蓉勾结妖道,祸乱南岳,海捕文书已下。郭靖身为……”
“住口!”李嶷厉声打断,“本官问的是郭大侠,与黄帮主何干?李都统莫非要以莫须有之罪,构陷忠良么?”
李安世被他气势所慑,竟说不出话来。李嶷面无表情地从怀中取出一卷文书,展开:
“秘靖司奉旨督办黄帮主一案,郭大人系关键证人,需即刻随我司问询。”
他看向李安世,语气冰冷:“李都统,你的差事已经结束了。退下。”
李安世脸色铁青,咬牙道:“李提举,本官也是奉旨——”
“你奉什么旨?”李嶷冷冷地打断他,“秘靖司督办的案子,地方衙门无权插手。李都统若有异议,可上书朝廷。”
李安世咬牙切齿,拳头攥得咯咯作响。秘靖司的权势他惹不起。若真闹大了,吃亏的只会是他。
他冷冷地扫了李嶷一眼,又看向郭靖,阴测测地道:“好,既是秘靖司要人,本官自当配合。”
说罢,他一挥手:“撤!”数十名甲士迟疑片刻,最终还是缓缓退开。
李安世翻身上马,临走前回头看了李嶷一眼,声音低沉:“李提举,此事本官会如实上报。咱们后会有期。”
话音落下,他一夹马腹,率队消失在夜色之中。李嶷将文书收入袖内,拱手道:“方才惊扰郭大侠了。”
郭靖颔首回礼:“无妨。李提举奉命而来,郭某自当从命。”
他说罢,回望驿站灯火一眼,眉头微蹙,又转身道:“只是有一事相求——孩儿们皆宿于驿中,年幼多惧。容我先送回襄阳,安顿妥当,再随秘靖司同行,尚祈提举行个方便。”
说罢,却见从怀中捧出了一卷明黄色的锦轴。
借着驿站门口昏黄飘摇的灯火,那锦轴上的苍龙云纹隐隐流动,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皇家威仪。
“襄阳巡检郭靖,接旨。”
李嶷的声音不高,却如金石坠地,在这寂静的荒野中激起一片回响。
郭靖身躯一震,刻在骨子里的忠义让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,整了整衣冠,推金山、倒玉柱,向着那卷黄绫重重跪下。
“臣,郭靖接旨。”
李嶷展开圣旨,目光扫过那一行行朱红墨字,声音清冷而沉稳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