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黑暗之中,她再走一步、仅一步就能看清。
稻草被她踩得簌簌作响,她抬起一条腿,另一条腿被绞住。
低头,腿上缠了一条蛇。
一条断尾的幼蛇,被撑得鼓起的蛇腹正吐纳着,发出呼噜声响。
“你为什么不说话呢?”
一只手搭上她肩膀。
“好久没听人说话……”
冷翠烛回头,冷蓁就站在她身后,黑发湿乎乎黏在脸颊,靥面小痣似乎比从前更多。
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邋遢丧气过。
“你才在这里待了一天。”
“一天,能发生的变数可多呢。”
冷蓁拂袖揩脸,那些密匝匝的小痣消失大半。
原来是灰尘。
“听说狱中有人投毒,你中毒了吗?身体如何?”
“中了。”冷蓁靠近她,张大半张的嘴。
一张血淋淋的嘴,牙齿都被染作殷红,口中的软肉全褪了层皮。
他合拢嘴,幽幽道:“但没喝下去,含了一会儿发觉味道不对,就吐出来了。”
“你的嘴痛不痛?是被毒药灼烧的?”
“不。”
他微笑着说:“是我自己剥的皮。”
“……”她一时失语。
牢房门口待着的公鸡听不下去了:“我只听过撕嘴唇上的死皮,嘴巴里面的活皮还能撕?”
“你儿子坐牢坐疯了?他不会觉得这样很酷、很独树一帜吧?十八岁这么老了还青春期叛逆啊?”
“还是说他觉得自己很可怜,还想让别人可怜他……受怎么老是自嬷,别到后面真以为自己是啥美强惨,其实是一毛不拔蚂蟥男,我都要对这种面容有刻板印象了。”
冷翠烛:“……你自己?”
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“不这样做,难道在这儿等死,任嘴巴烂掉?”
“还是等我亲爱的母亲来救我啊?”
“我没打算救你。”
“我只是来看看,你还活着没。”
“哦?”冷蓁笑意更甚,笑得阴惨,纤薄的脸皮撑起笑弧,“那,有顺你的意吗”
她双手抱胸,扬眉轻笑:“蓁蓁,你想听什么?”
“有?”
“没有?”
若换作别的母亲,别的儿子,经历这种事早就痛哭流涕地抱在一起。
却偏偏是冷翠烛和冷蓁。
此刻,牢房里的氛围无比轻快,两人就像是在聊一件稀松平常的琐事。
“娘自然是想让你开心的。”
“所以,顺没顺我的意,任你怎样想。”她冷淡问道,“昨晚睡得好吗?睡得好的话,没什么事我就走了。”
冷蓁脸上笑容倏地消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