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程低着头,仿佛我是那只她绝不想在草丛里遇到的宝可梦,多看一眼就会触发对话或强制对战。
结论很简单:她在躲我。
我看着她如同归巢的鸟一样消失在客厅方向,这才收回黏在后面的眼睛,转而落在沥水槽里。
那里静静躺着一只碗。
一只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空碗。
……
清晨的破冰尝试无疾而终。
屋里的空气又变得黏糊糊的,宛若一锅熬过头的糖浆,闷得人难受。
我随手往嘴里塞了两片面包,灌了口水咽下去,重新坐回电脑前。
七点五十。
用来上课的E学通已经挂在了前台。
我没把门关死,留了道缝。
耳朵竖着,捕捉起客厅里的每一丝动静。
小姨坐在阳台,刻意把手机外放的音量调得很大。
她搬出那些冷冰冰的社会新闻,跟砖块一样砸在我们中间,垒起一堵堵高墙。
就在我的大脑快要进入待机模式的时候,客厅里突然炸响了一级警报。
“O-Onlyyou——!”
是《大话西游》里罗家英那首啰嗦到死的金曲,魔性的男声拉得又长又飘,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念起他的“紧箍咒”。
这是小姨专门为我妈设置的来电铃声。
小姨“啊”了一声,短促得好似被高压电棍当胸捅了一下。
我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贴到门边,从那道缝隙里往外看。
她拿着手机从吊椅上跳下来,光着脚在地板上原地转了两圈,活像个程序错乱的机器人,四肢都不协调了。
随即她跑过来,几步就冲到我面前,压低的声音里满是系统崩溃后的恐慌:
“你妈!是你妈!怎么办?!”
“什么怎么办,之前又不是没打过,接呗。”
不然呢?还能挂了不成?
“接什么接!”小姨瞪着我,左手食指快要戳到自己脸上,声音都要劈叉了,“你看我这鬼样子!黑眼圈比眼睛都大!我姐看了不得把我当犯人审?她肯定要问东问西!”
她是真的慌了。
这个游刃有余、把我拿捏了一个多月的女人,竟被她亲姐一个视频电话就吓得清空了装备和Buff,直接打回了新手村。
“你快接!”她不由分说就把手机硬塞进我手里,那玩意儿震得跟个定时炸弹似的。“你接!就说我……我在厕所!”
话音未落,她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残影,嗖地闪进自己房间。
我低头瞅着手里这块烫手山芋,认命地按下了接听。
下一秒,老妈的脸就以全屏模式弹了出来,连睫毛都数得一清二楚。
“喂?舟舟!怎么这么久才接?你小姨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