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婷婷，告诉我你在哪里，我立刻……”
“不！你别过来！”张婷婷急促地打断她，“他们肯定也盯着你！洛记者，我……我可能也躲不掉了。我爸最后留给我的东西，我不能让它跟着我一起埋进土里！”
“什么东西？”
“一个U盘，还有几张手写的纸条，塞在我以前的一个旧娃娃里，寄存在火车站小件寄存处，编号是B-17，密码是020819。”张婷婷语速飞快，像是用尽最后的力气，“我爸说，里面的东西，够让很多人下地狱……”
她的话戛然而止，电话里传来一阵模糊的杂音和一声短促的惊叫，紧接着，通讯被彻底切断，只剩下一片忙音。
“婷婷？！张婷婷！”洛施之对着话筒喊了几声，脸色煞白。她立刻回拨，已是关机状态。
寒意变成了灼烧五脏六腑的焦灼和愤怒。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，抓起包就往外冲，甚至来不及和同事打招呼。她知道顾胤廷的人就在附近，但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——拿到那个U盘！在它也被毁灭之前！
她没有叫车，而是冲进地铁站，利用复杂的人流和线路几次换乘，最后才在离火车站还有两站的地方出站，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。她不确定是否甩掉了所有尾巴。
寄存处昏暗破旧，弥漫着灰尘和霉味。当洛施之颤抖着手，输入密码，打开那个B-17号柜门，取出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旧布娃娃时，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像擂鼓。
她没有立刻查看，而是将娃娃紧紧塞进背包最里层，如同怀抱着一枚即将引爆的炸弹，再次混入人流，迂回着回到了梧桐苑。
关上门，反锁，拉上所有窗帘。她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，喘息了许久，才鼓起勇气，拿出那个娃娃，沿着缝合线小心翼翼地拆开。
一个黑色的小巧U盘，和几张折叠得整整齐齐、字迹潦草的纸片掉了出来。
她将U盘插入电脑，打开。
里面文件不多，但每一个都触目惊心。不仅仅是丰华化工通过皮包公司虚开发票、转移利润、偷排污染的财务流水记录，更让她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几份扫描件——
那是几份不同年份的“咨询服务协议”和“技术保密协议”，甲方是丰华化工及其关联公司，而乙方……
赫然出现了“寰宇资本管理有限公司”的字样。
顾氏？！
协议金额巨大，服务内容模糊，但签署时间点，恰恰与丰华化工几次关键的扩产审批、环评“顺利”通过的时间吻合。附件里甚至有几份模糊的、像是偷拍的会议纪要片段，提到了“顾先生关照”、“上层路线已疏通”等字眼。
而那几张手写的纸条，是张会计的字迹，更像是一份绝望的备忘录：
“……3月15日，陆副董宴请，顾先生秘书到场，暗示‘合规成本’可协商……”
“……7月22日，经‘旭程’走账800万，备注‘顾问费’……”
“……丰华新项目用地，原居民抗议，有不明身份人员暴力驱赶，陆副董已向顾先生汇报……”
最后一行字，写得格外用力，几乎划破了纸背：
“他们是一体的。丰华是手套，陆是打手，顾家……是坐在幕后收钱的人。”
“顾家……是坐在幕后收钱的人。”
这句话像烧红的烙铁，狠狠烫在洛施之的眼球上，烫进她的脑子里，将她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猜测、不安、以及内心深处对顾胤廷那一丝侥幸的信任，烧得干干净净！
原来如此！
原来如此！！
怪不得顾胤廷从一开始就对她调查丰华如此“上心”，步步紧盯！
怪不得他总是强调“危险”，要“过滤”她的证据！
怪不得他能轻易摆平陆文鸿的骚扰，能让丰华那边的关联人“出国休假”！
一切都有了最残忍、最合理的解释。
他不是在保护她。
他是在保护顾家！保护他父亲，那位只手遮天的“顾先生”！保护他们那个肮脏的利益共同体！
他所有的“守护”，所有的“照顾”，所有看似深情的种种，都包裹在这令人作呕的真相之上！
愤怒、背叛、恶心、还有深入骨髓的寒意，瞬间淹没了她。她猛地合上电脑，抓起那个U盘和纸条，像是抓着一把淬毒的匕首，冲出了书房。
顾胤廷今晚有个推不掉的应酬，但他说会早点回来。而此刻，门锁转动的声音恰好响起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