厚重的窗帘遮挡了全部光线。
房间内的空气,仿佛比外界更加浓稠,沉重地压向缩在被窝里的人。
此刻,他正在梦中奔跑。
这是一条漆黑的隧道,望不见来路,只有遥远的尽头,能看见一块宝石般闪烁的光。
林余不停地朝着光的方向跑,跑得很吃力,就像有股无形的力量,捆住他的四肢,将他不断往身后的黑暗拖拽。
前方的光芒越来越刺目。
某一刻,桎梏他的那股力量消失了。
他轻盈地往前一跃,在投身于光芒之中的前一秒,他看见身后有只向他探来的手。
林余睁开眼,从被子里抽出一只手,盖在被汗濡湿的额头,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上一块不明污渍,回忆梦境最后一幕。
他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做这个梦。
他总是在隧道里跑,朝着前方的光,那个在梦境里,被他坚定地当做终点的地方。
今天,是他第一次抵达隧道尽头,也是第一次在隧道里看见除他以外的人。
那人的脸隐在黑暗里,看不清五官,只有金色的发丝像裹了阳光,深深灼伤他的眼睛,让他忍不住流出泪水。
但醒来以后,眼角是干的。
一切都只是梦而已。
林余停止了回忆,慢慢掀开被子起床,光脚踏在地上,也没有穿衣服。
他不觉得冷或者热,亦不觉得开心或难过,只凭着本能跨过床边一团白色的衣物,走出卧室,走向厨房,打开冰箱,不做任何思考和选择地从里面拿一份食物吃下肚子,然后重新回到梦里,无休止地奔跑。
本该是这样的。
今天却有些不同。
也许是因为梦境的变化,也许是因为冰箱里的食物所剩不多,林余从厨房离开时,忽然顿住了脚步,鬼使神差地走向了主卧。
不对劲。
隐隐残留的陌生气息不对劲,没有安放在梳妆台的母亲的遗照不对劲,明明没有人睡却掀起一角的被子不对劲……
可好像又没有不对劲。
在他的意识深处,这些不合理的变化,似乎都是合理的。
林余久久地站在门口,指甲深深嵌进门框,死水无澜的脑海,被两个矛盾的念头剧烈地搅动。
随即,他的目光落在床尾团成一团的衣服上。
他慢慢走过去,拿起来,展开。
这是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,摸起来很柔软,很舒服,也很贵。
是周令穿过的衣服。
脑中交战的念头平息了,耳边传来一声类似肥皂泡破掉的轻响。
他想起来了。